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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期播客来自“随机游走|RandomWalkTheory”–Ep17李连江：在学术界谋生存，在苹果自带的podcast或者“小宇宙”app都可以收听。最初是去年听的，里面提到的很多点都让我非常受益，所以又仔细听了一遍，并且做了笔记。虽然我不是做政治学研究的，但是对于在学术界谋生存，李老师给出的建议非常切中要害，有很强的可操作性。对我的帮助是让我更加理性地思考现实问题，并且静下心来，踏实做事。
Q：什么是重要的研究？
A：这个问题可以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来理解和回答。
- 空间：你在哪里做研究？你希望未来的事业发展的地点在哪？中国、美国还是欧洲？
- 时间：在谋生存的阶段（读博士、做助理教授都属于谋生存的阶段），你未来的老板觉得什么重要，什么就重要；等谋定了生存，什么重要就由自己说了算。（推荐看芝加哥大学Lawrence McEnerney在Youtube上的两段视频，他有一个观点，年轻学者不会写文章，不是因为做的工作不重要，而是不能让学术界重要的人觉得你的工作重要。写作的时候要有audience/ customer意识。）
从以上两个维度做需求分析，就可以知道什么对当前的自己来说是重要的。
Q：学术的理想主义情怀和一些现实问题有没有矛盾？如何调和？
A：没有矛盾。像“不发表就出局”（李老师有一本书叫《不发表就出局》）这是学术界的规则，这些规则约束的是想要在学术界谋生存的普通人。如果你是个普通人，凭什么要求别人特殊对待你呢？不要指望在找工作的时候卖出潜力，把成果拿出来（show me your paper）。
我是六零后，很多观点和年轻人的不同，对于我来说，能在学术界活下来，能有一碗饭吃，我就觉得不错了。这里说的“谋生存”不是“活着”，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存在，活出真实的自我。尽管学术界的生活在外人看来有种种辛苦、压力，而其中的乐趣，不足为外人道也。为什么要谈在学术界谋生存的问题？学术界没有多少真正的失败者，但是在学术界混过，伤痕累累，有严重后遗症的人很多。提前有生存意识，可以避免一些伤害。
Q：“既想要成功，又想要做有意义的事情”是不快乐的原因，如何做到可以追求自己的学术梦想，而不在乎外在的评价标准？
A：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问题，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应该做的事。该做什么就做什么。entitlement和 privilege是不同的，当觉得不满足的时候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想一下：我享有这个privilege，应该对应地做到什么。谁不焦虑啊。
Q：对于现在大家都比较急躁、急着发表的问题有什么建议，外在的评价体系让我们必须要这样。
A：拿“种豆子”和“培植珍珠”来打比方，意思还是先谋生存，保住饭碗，但不能养成坏习惯，简单重复地做无意义的研究。一定要有自己关心的问题。可以先做技术文章，再回到自己感兴趣的问题。先玩他们的游戏，在他们的游戏里打败他们，再玩自己的游戏。
Q：如何理解‘内卷’这个词？
A：内卷是由英文 involution翻译过来的，意为表面看起来是进化，实际上是退化。学术界的‘内卷’并不是真的‘内卷’，是在进步的。不要简单地乱用词，很多事情拿“内卷”这样一个词解释，就解释没了（explain away）。
从细究统计学中“variable”这个词的含义，中文翻译成“变量”的不恰当性，谈到了中文的恶化、堕落，“语言是一种生活方式” （维特根斯坦），西方的哲学完成了向语言哲学的转化，而中文错过了。一定要学好英语。
以上是“心里辅导”，以下是“技术篇”
Q：我的时间有限，有这么多方法，应该放在哪里、学什么方法？
A：根据自己的研究，用到的东西要学会，学精，所有的方法都了解一点。方法相当于工具，要根据自己的研究问题选择合适的方法，研究问题相当于材料。遵循“实用主义，谦虚谨慎”的原则。
Q： 关于提高英语写作，有什么给博士生的建议？
- 写，每天写。很多博士生读得太多。写作跟读书的比例应该是九成写，一成看。再次推荐看芝加哥大学教授的讲座。
- 在做学术创造的阶段，写就是想，想就是写，用手思考，写清楚了就是想清楚了，反复想反复写反复改。
- 写的时候要有“清晰的读者意识”：我现在想的东西别人有没有想过？对于比你更资深的人有没有价值 。自己在写的时候同时也是读者。
读书不算工作，想问题也不算工作，只有写作算工作。（这里的写作可以更广泛地理解为输出，在做这样的工作的时候能清晰地感受到‘痛苦’。）
Q：怎样才能与导师的长期合作？对于保持良好的师生关系有什么建议？被老师放养怎么办？
A：你对老师没用，老师不会搭理你。老师压力也很大，你做的是老师感兴趣的问题，帮老师解决问题，老师就会关心你。（好现实，醍醐灌顶）
Q：找工作的时候要强调哪方面的优势？
A：发表是硬通货。进入短名单，进入面试就是成功，后面的就是运气问题。job talk，千万不要念稿子，千万不要看着PPT讲，要让别人觉得你很聪明。
Q：参加学术活动重要吗？
A：要有强烈、清晰的自保意识和推销意识。把自己的产品卖给别人，得知道别人的痛和痒，Nobody reads。还没做出来的东西不要讲。如果确定你讲了别人也做不出来，早讲。
Q: 如何解决焦虑？
A：学者的基本生活基调是焦虑，anxious 是学术生涯的基调，这是正常的。应对之道是在每天的黄金时间做最有价值的事，做完了当天的账就还了。有比较长远的以年为单位的计划是对的，但是李老师强调了一点：我们人活着每一天才是一个计时单位，每天是一个完整的生活单元，一天24小时，哪个时间段是自己千金不换的时间（黄金时间）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这段时间，保证时间质量，做正事。找到自己每天的黄金时间，做最重要的事。
- 芝加哥大学Lawrence McEnerney在Youtube上的关于写作的两个视频：The Craft of Writing Effectively, Writing Beyond the Academy。在@香港中文大学李连江 微博主页也可以找到。
- 李连江老师有一个公众号，名字就叫“在学术界谋生存”。
- 徐轶青老师在2021年终总结中讲到“我还是要感谢在学界的这份工作。它给我一份稳定的收入，把我隔离在政治、经济甚至公共卫生的冲击之外。工作上，它也给我极大的自由度……” 我对现在的生活也是这种感受。
- 关于最后一个问题，通过拿每天的黄金时间做最重要的事解决焦虑，我实践了一周，亲测有效。每天8-11am，我会找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，高效地完成当天的研究任务。这样就算其它时间被琐事、被其他人打扰，也不会感到焦虑，因为今天最重要的工作已经完成了。《The Ph.D. Grind: A Ph.D. Student Memoir》的作者Philip Guo在其个人网站也给出了类似的建议：DEVELOP A FIXED WORK SCHEDULE。他的Advice for early-stage Ph.D. students (https://pg.ucsd.edu/early-stage-PhD-advice.htm)，我会经常翻出来读一读，对照反思自己最近的工作习惯是不是有问题，其中指出的一些点如果靠自己试错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体会到。再说句题外话：这个公众号的名字就来自于他的那本书。每个博士都会经历别人很难体会的痛苦与欢乐，很少有人会细细记录下自己的博士历程。这本书对我的帮助至少是当我遇到各种难题时，我知道自己并不孤独，这个过程就应该是一个daily grind的过程。非常建议每个博士入学前都读一下这本小书。